毛振华：债券市场是一个买者自负的信用市场

　　作为我国信用评级行业的先驱，中国诚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(下称“中诚信”)即将迎来二十周岁。值此之际，《**财经日报》记者近日专访了中诚信集团创始人、董事长毛振华。

　　在肯定中国评级业逐渐走向成熟的同时，毛振华表示，由于缺乏统一规范的监管，并且资本市场上政府兜底层出不穷，导致整个行业存在一些乱象，严重伤害了评级机构的声誉和公信力。他认为，债券市场是一个买者自负的信用市场。如果能够允许违约，债券市场会更健康，评级业也会更健康。

　　“评级是**的商业。”毛振华反复强调，作为金融市场的参与者，评级机构仅提供独立意见，到底怎么看是投资者的事;当爆发系统性风险时，不应将责任全部推给评级机构。

　　今年6月底，中诚信子公司中诚信亚太正式获得香港评级牌照，成为**家“走出去”的本土评级机构。在毛振华看来，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不断推进，中国评级业的国际化将指日可待。

　　**财经日报：作为中国信用评级的开创者，你如何总结这些年我国评级业所取得的成就?

　　毛振华：评级是一项很特殊的业务，因债券市场的要求而发展。在中国债券市场大发展的背景下，评级业才得到了发展，成为市场上的重要力量。

　　回顾我国评级业历史，实际上**初的十多年都是不挣钱的。直到近年来，整个评级业进入盈利期，吸引了一些新的机构进入。

　　日报：在发展壮大的同时，我国评级业存在哪些问题?

　　毛振华：评级业普遍采取发行者付费，客观上存在信用级别采购的可能。在目前的中国评级业，信用级别与收入挂钩的行为，还在大行其道。这种状况如果得不到纠正，评级业的坎就还没有过去。

　　作为行业开创者，中诚信的新增客户已经不是**，主要靠的是**老客户滚动发债。客户流失的背后，主要是我们给不出它们想要的评级。

　　日报：今年上半年，山东海龙短期融资券偿付危机以政府兜底而收场，你如何评价此事对债券市场和评级行业的影响?

　　毛振华：这正是我要强调的，评级业为什么在出现这些乱象之后没有出事，这是中国证券市场本身的问题。

　　截至目前，我国实际上没有出现过一起违约事件。由于市场分割、多头监管，使得监管部门之间相互竞争，都不希望自己主管的债券出事。一旦发生偿付危机，监管部门会向地方政府施压，迫使其兜底。从福禧到海龙，均由银行垫付，背后都是政府。

　　由于兜底普遍存在，敢给高评级的评级机构就得以大行其道。现在谁都可以给AAA级，觉得能还债就是AAA级，因为没有真正的违约事件发生。

　　总体来看，债券市场是一个买者自负的信用市场。如果能够允许违约，债券市场会更健康，评级业也会更健康。

　　日报：随着中诚信亚太的开业，您如何理解中国评级业的国际化前景?

　　毛振华：只有人民币国际化，才能使为人民币服务的机构走出去。随着中国市场的国际化，等到有一天，外国纷纷来中国发行人民币国债，我国评级机构的国际化将水到渠成。

　　还是要回到评级业的本相：评级业本身不创造债券市场，而是债券市场扩大，为评级机构创造需求。

　　日报：在您看来，信用评级的本质究竟是什么?

　　毛振华：评级是**的商业，是纯粹的商业活动。评级机构作出劳动，劳动得到人们认可，应该获得收入，完全是商业活动。

　　评级机构只是说现实是怎样的，到底怎么看是投资者的事。评级机构归根到底是为投资者负责，不为任何政治势力，乃至某一个特定民族服务，而只是为投资者。这是一个基本道理，在中国却需要很长时间来普及。

　　日报：金融危机以来，从监管机构到投资者，都对评级机构的角色提出了质疑，您怎么看?

　　毛振华：假如金融市场发生系统性风险，评级机构也不会幸免。就像美国次贷危机一样，所有机构都错误了，指望评级机构不犯错误、挽回那么大的局面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在金融市场，那么多的金融机构和中介服务机构参与其中。评级机构挣钱不多，也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强势，指望我们单方面挡住风险不可能。

　　日报：您如何理解评级业的发行人付费模式?

　　毛振华：这是国际惯例，是市场自然发展的结果。实际上，其他中介机构如会计师事务所、律师事务所均是向发行人收费。

　　从历史上来看，让投资者付费是不现实的。**初在美国市场，评级机构出具评级报告，由投资者付费，但是经过市场验证不可行之后，就逐渐演变为现行的发行人付费模式。

　　日报：2012年以来，信用评级调降事件显著增加，这说明什么?

　　毛振华：一方面，前几年信用等级基本是单边上调，原因是市场的恶性竞争，不给出高评级将丧失生存空间;另一方面，随着如今经济形势的偏紧，很多企业的风险开始逐步显现。在此情况下，一些企业评级调降，反映了发行人本身的风险状况。

　　未来一段时间，随着经济形势的进一步恶化或结构的进一步调整，这种情况还会延续